李秉龙教授：坚持创新驱动提升农业全产业链的稳定性和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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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秉龙教授：坚持创新驱动提升农业全产业链的稳定性和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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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2021-12-13 14:5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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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的一号文件，提出要建立现代乡村产业体系，要依托乡村特色优势资源来打造农业全产业链。

现代农业的发展离不开全产业链模式的打造。构建农业全产业链模式不仅可以有效促进农业产业化升级，还会提升农业对其他产业和农户收入的辐射带动效应，尤其是以农业龙头企业为核心的农业产业化经营模式，对进一步形成企业新的价值链和盈利模式、拓展农民创业就业空间以及推进食品质量安全均具有重要意义。

什么是农业全产业链？全产业链中的不同的主体和环节如何进行有效衔接，进行耦合配套协同发展。带着这些问题本刊记者采访了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生导师李秉龙教授。请他从农业全产业链的内涵出发，为我们讲解农业全产业链中不同的主体和环节如何能进行耦合配套协同发展，同时讲解如何才能够构建完整完备的农业全产业链，怎样做才能够提升农业全产业链的稳定性和竞争力。

▌一、如何理解农业全产业链

农业农村部提出农业全产业链是农业研发、生产、加工、储运、销售、品牌体验、消费服务等等这样一些环节和主体紧密关联，有效衔接，耦合配套协同发展的这样一个有机整体。

这个概念比较通俗，其中主体怎么关联？因为生产主体有公司、有合作社、有农户，这些不同的生产主体要怎样才能关联起来进行有效衔接，不能各干各的，怎样做到配套耦合。从农业农村部对农业全产业链所下的概念来说，它的内涵是非常丰富的。有学者认为，农业全产业链是指由农资供应与采购、农产品生产、农产品仓储与物流、农产品加工与深加工、品牌建立与营销、农产品销售等多个环节组成的完整产业链系统，这与农业农村部定义比较相近。

农业全产业链是由农业的产前、产中和产后相互关联的环节所组成的一个系统。农业全产业链是农户、农业相关企业内部或企业之间，为最终生产最终交易的产品或者服务所经历的增加价值活动的过程。所以产业链的延伸，是通过产品价值的提升实现的。各个主体都要赚钱，如果说产业链延长了，但收入没有增加，那就是新的价值没有创造出来，产业链的延长就没有意义，至少是没有经济效益。所以农业全产业链从本质上来讲，是要将分工扩展到企业与企业之间，不能说一个企业包打天下，什么都做了，要分工合作，这是农业全产业链相关理论的真正起源。

当然在农业全产业链发展过程当中，随着核心企业的发展，在某地区某个小的产业形成了越来越长的产业链，可以说随着现代农业的发展，农业的产业链会越来越长。

农业的核心包括种养两业，农业现代化水平要提高，首先是投入农业里边的现代工业产品要越来越多，比如说农业机械，提高劳动生产率；比如化肥、种子、农药、塑料薄膜，更多的是提高土地生产率。这两个方面的投入越来越多，农业的综合生产效率才能够越来越高，所以建设现代农业全产业链，特别是农业的前端、工业和商业对农业的支持变得越来越重要。

农产品生产出来后根据市场导向，农产品要进一步加工，加工后价值得到提升，品种越来越多，产品差异化加大，满足了越来越多的不同企业、不同消费者的需求，这是农业产业链向后端延伸的结果，农产品的使用价值越来越多，价值不断来提升，农业的关联作用就变得越来越强，农业及其后续产业的发展对国民经济的贡献就越来越多。

我国农民原来主要在生产领域，随着产业链的延伸，农民到其他领域就业。我们可能在某些原料生产上没有具有竞争力，但农业产业链延伸以后，可以通过加工业的发展提升其市场竞争力，进而农民可以在其他领域获得更多的收入。所以农业产业链特别是全产业链的发展，对于提高农业竞争力，对于增加农民收入，对于满足越来越多和越来越高质量的农产食品的需求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二、打造农业全产业链应该坚持哪些基本原则

打造农业全产业链，按照农业农村部所提出来的四项基本原则非常具有借鉴意义。

这4项基本原则如下：

第一，坚持统筹规划

聚焦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推动一产往后延、二产两头连、三产走高端，补齐产业链短板，锻造产业链长板，促进全环节提升、全链条增值、全产业融合。

农业产业链的延伸是市场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但仅靠市场的发展走得没有那么顺畅。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对某些市场领域里，往前走还是往后走，产业链建多长，在区域里面怎么来发展，政府要搞好规划，企业更要根据发展搞好规划。一个好的规划，要有政府、专业团队和企业的共同参与，这对产业发展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坚持协同发展

促进多主体分工协作、多要素投入保障、多层次利益协调、多政策配套服务，形成政府引导、农户参与、企业带动、科技支撑、金融助力的良好产业生态。

农业产业链的延伸，涉及不同的环节、不同的产业，各方面要协同发展，但不一定齐步走。比如说有人养了1000只羊，马上建了屠宰加工企业，羊不能够满足屠宰生产线运转的基本需要，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等到养殖业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再建立屠宰加工企业，这是协调发展的一个方面。

农业内部的协调最重要的是协调发展好农林牧之间的关系。农业过去是为种而养，种植业有什么，畜牧业就喂什么。现在需要为养而种，根据畜牧业的发展调整种植业的比例关系，由原来的粮经二元产业结构调整为粮经饲三元产业结构，这样才能更好地满足畜牧业的发展需要。在协同发展中，畜牧业发展不仅要建立在粮食生产和饲料生产的基础之上，而且面对畜牧业所产生的废弃物，要考虑耕地能否承载和消纳得了，因此，畜牧业规模化经营要建立在土地承载力的基础之上。林业为农业的发展建立了生态屏障，但是林业在相当长的时期和相当大的领域内难以实现可持续发展，需要通过政府的支持来解决发展的正外部性问题。这些都涉及到协同推进，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可持续发展问题。

中国南和设施农业产业集群

第三，坚持创新驱动

围绕产业链部署创新链，围绕创新链配置资金链、资源链，引进培育核心关键人才，建立“产学研用”创新机制，促进技术创新、产品创新、模式创新和管理创新。
农业是一个传统的产业，要创新，从哪些方面创新？

（1）技术要创新。在土地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瘦，劳动力越来越匮乏的情况下，就需要科技的支撑。农业不仅需要高精尖，更需要集成技术，把目前很多适用性技术进行配套集成，采用了这类技术后，能够获得经济效益的增加，农民能够接受，社会能够承受。

（2）产品要创新。农业中的高粱、玉米、大豆非常传统，多少年不变，但经过产业链的延伸，加工出很多产品，比如，把玉米加工成饲料、酒精、淀粉等，通过进一步加工丰富产品类别，满足越来越多的市场需求。

（3）管理要创新。管理非常重要，就这么多生产要素，在不增加投入的情况下，通过科学地配置生产要素和内外部的经营管理，来实现经济效益的增加特别是可持续发展。

科技创新、产品创新和管理创新的相互渗透与融合，就形成了创新机制。

第四，坚持联农带农

挖掘农业食品保障、生态涵养、休闲体验、文化传承等多种功能，提升生产、生活、生态等多元价值，推动农业价值链向中高端跃升。完善利益联结机制，让农民更多分享产业增值收益。

农业主要包括种养两业，无论是种植业还是养殖业，都是生产前端，特点是生长周期长、获利最低。随着农业产业链的延长，相关产业越往后端发展，利润率越高，但如果没有很好的产权关联，农民就难以从农业产业链的延伸中获得利润。农民怎么获得这些价值？不能靠施舍，要靠相应产权关系的确立，靠产业组织通过合作、协作的方式，特别是让农民成为公司的股东、合作社的社员，这样农民才能够获得农业产业链价值提升的应有份额。

▌三、如何构建完备的农业全产业链

上述四项原则，是我们打造农业全产业链应该坚持的，是非常重要的原则。根据上述四项原则如何构建一个完备的农业全产业链，主要从以下8个方面进行构建：

1.聚焦规模化主导产业

什么是规模化？规模化是要实现利润最大化，首先是单体生产规模的扩大，这是对规模化粗浅的理解。其实规模化是使所有的生产要素能够科学地配置，没有剩余也没有短缺，从而获得利润最大化。但是农业的规模化受生态环境的限制，比如说要发展畜牧业，规模就有两个最大的限制，一个是饲料能不能满足需求，二是废弃物能不能得到有效处理。所以在某个区域范围内农业的规模不是越大越好，要考虑土地的限制，特别草地、耕地的限制。规模化另一个方面是外部规模经营，比如很多农户本身的规模并不大，但通过社会化服务，扩大了规模，这是外部的规模经营。

2.构建完整完备的产业链

构建完整完备的产业链要建设标准化的原料基地。为什么是这样？因为要对农产品进行加工，要有标准化的原料，否则产品就很难达到高标准。比如小麦，原来各种小麦在收购和加工时都是混在一起的，小麦磨成面粉后制作其它食品就会遇到麻烦。现在从种麦开始，就考虑生产出来的小麦未来是做包子的、面包的还是做面条的？一开始从原料上就分开，首先品种要标准化，在村、乡甚至县域内，力争种植的小麦都是同一个品种，建设标准化原料基地对后来产品的制作非常重要。

3.发展精细化的综合加工

怎样发展精细化的综合加工？还以畜牧业为例，过去养羊，对羊进行屠宰分割，这只是初级加工。现在发展精细化综合加工，通过精细加工，把过去当作污水排放掉的羊血制作成医用产品或生物制品，把过去只供食用的羊小肠加工成各种规格的医用缝合线，把羊的脂肪加工成护肤品等，其加工品的价值就可以呈倍数增长。

4.搭建体系化物流网络

对农产品来说，最难建立的是冷链物流。很多农产品如水果、蔬菜、冷鲜肉都需要冷链物流来支撑。现在生产经营生鲜农产品的电商在生鲜农产品方面实现盈利的少，因为物流费用太高，把利润吃掉了，让生鲜农产品电商难以为继。冷链物流如何提高效率，降低成本，使得使用冷链物流运输的生鲜农产经营者也能够赚钱，变得非常必要。为此不仅需要相关企业建立自己的冷链，而且更需要在政府的帮助下搭建体系化物流网络。

5.开展品牌化市场营销

农产品销售也是品牌化的过程。玉米、土豆、地瓜一般没品牌，但加工成其他产品后，就可以打造品牌了。品牌有两类，一类是自有品牌，二类是农产品地理标志，即区域集体品牌，把这两个品牌很好地结合在一起，有助于获得品牌效应，提高议价能力。通过农产品品牌化营销，形成产品的整体概念。

6.推进社会化全程服务

农业产业链延伸是一个分工不断细化的过程，也就是说不要指望所有的东西都由自己来做，要学会由其他企业提供服务。比如，我有生鲜农产品要储藏，不一定要自己建库，可以放到别人的库里；自己没有冷链运输车，可以通过第三方冷链物流来解决；农作物播种、收获和植保可以由社会化的生产服务企业来操作。这些社会化服务不仅可以带来生产成本的降低，而且可以带来技术的进步和产品价值与使用价值的提升。

中国南和设施农业产业集群

7.推广绿色化发展模式

推广绿色化的发展模式是整个社会的发展理念。农业发展要可持续，就要做到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能够协调发展。如果畜牧业发展上去了，但环境破坏了，那不成。畜牧业要发展但不能够污染环境，这是社会发展的要求。另外农业绿色发展可以使产品质量得到提高，使消费者吃到更为放心的食品。

8.促进信息化转型升级

要构建完整完备的产业链就要促进信息化转型升级。现在是一个信息化社会，信息无时不在、无处不有，信息流影响到商流、物流、资金流和人流的发展方向、速度和效率。有用信息的生产成本很高，使用者体验变得非常重要，信息复制的边际成本几乎为零。因此，信息化的发展既需要市场机制，也需要政府的宏观调控，还需要政府与市场能够很好地结合起来。

在围绕以上八个方面构建农业全产业链的同时，农业产业链构建还要围绕着核心企业。核心企业在整个产业链建设过程中，是信息交换中心，是物流集散调度中心，也是资金周转中心。核心企业具备很强的影响力，有一定的商誉，相关企业与核心企业建立合作模式，对其产业链的管理与控制是非常重要的。

核心企业是农业产业链构建中的龙头企业，在龙头企业里边不一定能生产很多产品，但一定要有主导产品、拳头产品。主导产品是产业链价值和能力的外在表现，是产业链各个环节的连接器，所以选择好产业链上的主导产品，就能够提高企业的竞争力，提高产业链乃至这个区域的竞争力。

资源、资本与知识之间的互动构成产业链演化的内因，外部环境的变化构成了产业链演化的外因。以企业为主体，以核心企业为主导的产业链整合，是根据产业链内生逻辑，企业间相互合作，在资本与知识的驱动下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

▌四、如何提升农业全产业链的稳定性和竞争力

现在每年有很多新企业产生，我国中小企业的平均生命力只有2-3年，企业是生生死死，不断更新替代，那么怎么样使我们的农业全产业链的发展具有稳定性、竞争性，主要从以下5点来以说明：

第一，融合创新链。创新有技术的、产品的，还有组织的，产业链要搞好，先要融合好创新链。在农业发展的过程中，如果技术创新、产品创新都已经搞得很好了，接下来就需要把我们的农民很好地组织起来，更好地融入到公司和合作社的生产经营当中来。比如购买化肥，一家一户购买，没有谈判的话语权，如果组织起几百个农户由合作社统一去购买，就可以获得价格的优惠，得到折扣。还比如畜禽产品经过加工以后不仅可以增加产品的差异化，而且可以提高产品价值。在产品加工的前端，加工企业需要标准化生产的原料，农民做不到，就需要企业辅导农民怎么做，来满足企业对标准化原料的要求。在产业链不同环节的技术、产品与组织的融合创新可以产生整合效应。

第二，优化供应链。在产业链里边，从企业的角度来说，要考虑购买的原料从哪来，是怎么来的，是谁供应的。供应链不同，质量不一样，供应方式不一样，成本高低不同，获得的利润多少就不同。如进口大豆比国产大豆的产油率要高到4~5个百分点，从榨油的经济效益来看，使用进口转基因大豆比国产大豆要好。中国人喜欢吃豆腐，把大豆加工成豆制品，就需要使用国内生产的非转基因大豆，因为国产大豆的蛋白含量比进口的转基因大豆要高。

第三，提升价值链。要有稳定的竞争力就要提升价值链。价值链理论的基本观点是，在一个企业众多的价值活动中，并不是每一个环节都创造价值。企业所创造的价值，实际上来自企业价值链上的某些特定的价值活动，这些真正创造价值的经营活动，就是企业价值链的战略环节。企业在竞争中的优势，尤其是能够长期保持的优势，说到底，是企业在价值链某些特定的战略价值环节上的优势。这些决定企业经营成败和效益的战略环节可以是产品开发、工艺设计，也可以是市场营销、信息技术和组织管理等。

第四，畅通资金链。稳定畅通的资金链是现代农业发展所需要的，农业发展需要更多的技术、更多的设备，这都需要钱来解决。目前在农业生产领域，资金的主要来源是农民的自有资金。但由于农业比较效益低下，农民自我积累能力低，农业始终处于自我资金供给不足状态。因此，农业发展还需要有财政资金和信贷资金以及外部社会资本的支持，需要通过财政投资、政策性信贷和商业性信贷以及合作性信贷，需要吸引社会资本，构建多渠道多机制来解决农业产业链发展过程中的资金供给问题。

第五，构建科学的农业保护政策体系。农业政策在农业产业链发展过程当中非常重要。我国加入世贸组织后，我国的农业政策就分成了两类，一类是黄箱政策，一类是绿箱政策。黄箱政策形成市场扭曲，具有短期效应。绿箱政策是建立在市场机制充分发挥作用的基础之上，更多地解决农业公共产品、农业公共服务供给与农业的外部性和社会性问题，具有长期效应。我国已经进入到对农业实行保护政策的社会经济发展阶段，建立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基础上的我国农业保护政策体系，更多地应该在绿箱政策中选择。

文章来源：本文节选自《中外农业概览》2021年第32期总第545期，未经许可不得转载；关注“中农富通”公众号并在对话页回复“杂志”即可免费订阅。

作者：王妮 / 北京中农富通园艺有限公司。